【黑花】赌注 47


黑瞎子浑身剩的那点力气大概全用在捏解雨臣的手腕上了,他手腕被捏得发疼却不往回收。他低头在黑瞎子太阳穴亲了口,轻声告诉他自己要做的事。

“不要乱动,我去楼上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黑瞎子神智还算清醒,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嘴唇却已是完全没了血色。病态的苍白太不适合这张脸,客厅灯光从他墨镜反照出来,偏刺得解雨臣眼睛疼。

解雨臣喉结动了下,扭头躲开视线的瞬间强忍着调整呼吸,压住胸腔内翻涌而起的酸意。

枪伤拖不得,更何况黑瞎子从外面回来已经耽误不少时间,解雨臣手在他后背顺了把,扶着他坐稳就去取药箱。

少了肌肉动作,伤口血块已经开始凝结。

对黑瞎子现在的失血量来说是好事,对解雨臣处理伤口来说反成了极大的阻碍。解雨臣坐在茶几上,单脚踩在沙发边缘,突然又放下镊子。

“你脸色真难看 ”

黑瞎子声音非常轻,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比起刚才的紧绷,现在的他整个人卸去力道,抹掉在外时的精神戒备,半仰头靠在沙发上。若不是他强撑着非要对解雨臣歪歪嘴角,解雨臣一定认为他在说胡话。

解雨臣嘴角抿紧,手上叠纱布的动作即刻就完成。他把纱布条递到黑瞎子的嘴边,黑瞎子这时候却又咧嘴一笑,从胸腔里喘出口粗气。

“轻点啊 ”

他知道解雨臣脸色虽不好,下手轻重绝不会乱来。黑瞎子咬住他手里的纱布,看着对方探身突然凑近。

即使是有所准备,也奈何不了凡人肉胎的感受。

酒精触碰到创伤,已经麻木的地方重新被尖锐的疼痛刺穿。饶是黑瞎子也受不住这种如同剐肉的痛,他右手捏住了大腿,脖颈肌肉线条一下暴露出来。

麻醉药在没有专业麻醉师的情况下解雨臣不敢给他注射,多一毫升都是致命。而外用的麻醉药在这个国家几年前就没办法通过黑市得到,私人诊所里的说不准掺了些什么亢奋剂进去。

风险再小,只要是有,解雨臣就不会去拿黑瞎子的命试。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镊尖,第二枪应该是从黑瞎子右前方打出,角度极其偏地进入他左肩。弹片被炸成好几块细小的碎渣,卡进周围的肌肉组织。弹头几乎伤到骨头,要取出来得除掉附近已经凝结的伤口。

解雨臣抬眸看了看他,单手点点他的鼻尖。

黑瞎子从喉咙里发出了声疑问的语气,下一秒就被深入肌层的剧痛扯散他先前所有的隐忍。

他浑身颤抖,手臂肌肉死死地紧绷。肩膀的疼漫延到后脑,喉咙里似乎是尝到甜味。不知是真的血还是因为空气里过于浓重的血腥气。

嘶吼般的咬牙阻挡不了侵进的痛楚,他想起几年前中弹,并不记得取子弹的时候有这么难熬。

解雨臣动作非常迅速,弹头落入瓷盘的脆响比老虎机中头彩的声音还要令人轻松。紧接着是那些细小的弹片,镊子夹住它们,没有丝毫的犹豫。

快准狠这三个字在解雨臣处理伤口上体现得透彻,他本人却不知在心里做过多少抗争,催眠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黑瞎子,他才敢,他才能下得去手。

伤口再一次消了毒,解雨臣才开始替他上药。

黑瞎子吐掉嘴里那块纱布,被他唾液沾染的地方有血沫子,他看了眼,满是干涸血液的右手将那块纱布捏进掌心。

解雨臣自从开始着手他的伤口处理,就没有再和他说过话。

纱布一圈圈绕在他的胸前再侧着缠住肩膀,解雨臣已经站起身,弯腰凑在他身前。黑瞎子仰头偏过去,脸上仍是毫无血色的惨白样子。

“跟我说说话 ”

他开口道,明显看到解雨臣动作一停。

他是真的很困,却清楚这种困意带来的危险性。稍不留神就是睡过去再也不会睁眼的长眠。

“皮沙发是不是不配家里的装修 ”

解雨臣说着,和他扯远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沙发的布料被大片鲜血浸透,不能再留。黑瞎子嗯了声,他才又继续道,

“白色的不耐脏 ” 解雨臣已经开始做纱布的收尾工作,手上愈发颤抖起来,“你重新挑一个,不要有弹簧的”

“好 ” 黑瞎子回答道,眼睛闭了几秒又睁开。

药箱最底的夹层里有止疼针,解雨臣抽的剂量不多,他极其不喜欢这种药物里的安眠成分。可至少它能让那人稍稍舒服点。

十分钟后,门外有人敲了三下门。解雨臣心里默数,四秒后响了第四下。他放下手头在收拾的残局,跟黑瞎子说他去开门。

黑瞎子并没有亲眼见过解雨臣的任何手下,更别说这种直接的接触。

现在他手下的人办事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解雨臣,大抵就是因为什么样的人会带出什么样的手下。

来的是两个人,进屋看见这种一片狼藉的景象什么话都没有,甚至连眼神都不会在哪块地方多停留一秒。

解雨臣还在收拾地上的碎纱布,他的手下把茶几清出块地方,将铁杆连接起来立在黑瞎子身边。

血袋还有些凉,五百毫升的血被挂在那个铁架上,解雨臣站在一边擦掉手上的血,望着顶端那不知是谁的血液,想到它会流进黑瞎子的身体,心里居然烦躁起来。

他偏首,又看看黑瞎子。他们眼神对上,那瞬间让他记起太多事。包括黑瞎子平时在床上亲咬他的耳垂,在事后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细嗅,在枫叶林中搂紧他在他耳边重复念叨我爱你。

诸如此类的一切,都是只属于他们的回忆,彰显着他们彼此的归属权。

那时候解雨臣便知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不可能再只是个想法。大概是和黑瞎子待久了,连占有欲这方面都在无形中增强。

自己的人身体里不能有陌生人的血。

“等等。” 其中一个手下正在黑瞎子臂弯涂碘酒准备输血,他开口叫停了另一个人连接软管的动作。他把纱布扔进垃圾桶,转身就坐到黑瞎子身边,露出小臂。

“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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