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跨年24h 随机掉落】《Sprwinautummer》

* 题目释义:混杂在一起的春夏秋冬。

* 尝试用非常奇怪的角度写了四个与四季相关的短故事。


1. 


“冰川融化是有起点的,但所有的河流最后又都汇聚回海洋。我一直觉得星空也是一样,虽然星体有自己固定的轨迹,看上去起点和终点重叠轮回,可兜兜转转总归会回到原点的也是它们。这就说明......”


“费渡,说人话。”


“......说明只要师兄你不动,这个蛋挞很快就会消失,我们也会回到五分钟前的原点。” 


费渡刚说完,非常有眼力见地把那只咬了一口酥皮的蛋挞放到了骆闻舟的掌心,笑眯眯地对他道:“师兄尝尝看,喜欢的话下次多买些。”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骆闻舟没好气地皱了皱眉,手倒是和语气走了背道而驰的路。他把酥脆的边撕掉一块,然后把中间明晃晃即将坠落的蛋挞心送到费渡嘴边,“就一口,快点儿。”


费渡一边眉毛十分不应景地挑了挑,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凑着骆闻舟的手咬掉那块乳酪似的高奶油高糖的心。


骆闻舟觉得面前这位高能玩家还顺手,不,顺嘴且看似无意地舔到了他的指尖。他赶紧在事情真的回到原点以前把手往回收,然后面无表情的把剩下大半个一口塞进了嘴里。


他早该预料到费渡这种活成人精的兔崽子跟小兔子乖乖那样的形容扯不上什么关系。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哪天下班他也没体会过费总今天这种在玄关就主动献上的“欢迎回家之吻”。但秀色当前,骆闻舟暂时也没觉出什么异样,反而放宽心地感叹一句迟到的浪漫也不是坏事。


然后骆一锅就尽职尽责地把餐桌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赃物”扯了下来。 


那是一盒刚刚开封的蛋挞。


燕城最近的网红餐厅甜品店几乎是以每日翻倍的数量递增。小区门口的馄饨店也恨不得在招牌上找个角落加上“网红”二字,好像只要是往这两字上凑一凑,营业额就能翻倍。


市局附近以前一家卖羊肉串的店兼职搞起了什么网红芝士蛋挞。后来见生意不错,居然真的关了羊肉烤串生意,一门心思地做起了甜点奶茶。第一盒蛋挞是骆闻舟开完会,半夜往家走时顺手买的。


其实这家店能被捧得高也算有真本事,蛋挞的心做得像乳酪又像小时候那种蒸蛋羹,外面那一层酥酥脆脆的面片大概加了某种香料,隔老远就能闻到黄油香味。


有一段时间这家店馋坏了一众加班加点无夜宵的人民公仆,但可能北方民众到底还是没有那个可以天天吃过量甜食的胃。一周以后食堂的咸肉包子终于又重新夺回早餐市场。


费渡在这一众好咸的口味里脱颖而出,长久以来超标甜度的饮食让他对甜的耐受度比这群人高出了得有一个泰山。他甚至不觉得那家蛋挞甜,更别提腻了。


要不是骆闻舟怎么也不可能同意,甜食爱好者费总本人一定是燕城招标投资甜品店第一位。


蛋黄派暂时退居了家居需防范的零食清单的二线,骆闻舟拎着两盒刚出炉的蛋挞回家时,考虑了半天还是拐回去给值班的一群饿狼们分了。然后重新回店里等了一烤箱新鲜的,只要了两个。


一个本该装六个的精美纸盒里只放两个小可怜儿的场景让费渡都没想到。骆队一本正经,把泡好枸杞的茶杯放在餐桌边,“我跟你讲啊,你别仗着自己年纪还算小就这么不节制。” 


费渡下意识很想钻个空子开个黄/腔,但骆闻舟接下来的话简直替他缝上了乱想的心:“算上你平时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活习惯,这东西一周最多就吃两个,甜成这样你也不怕老了没牙吃肉。”


费渡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周?” 


“对,一周,七天。” 骆队秉持着不和商界表面精英拼算数的想法把量化的概念停留在天数,然后套上围裙转身进了厨房,给炖好的猪骨汤里加了勺盐。


费渡勉强良好的生活习惯被迫在明面保持了不到一周,直到骆闻舟碰上周末值班,他给对方送了资料以后借着喂猫的理由扭头就走,顺心顺意地拎了一盒芝士挞回家,在骆闻舟的书房里点开了游戏软件。


其实也不是故意和骆闻舟唱反调,费渡也就平时看着没边儿,心里对自身情况的评估还算中肯,做不出真的过分威胁健康的事情。所以他考虑了一分钟就觉得,七天只能吃两个这种事情不太行,就像半杯红酒都算多的情况一样太不符合道理。


费渡第五六七八次这么往家里带零食和酒的时候,终于算是东窗事发了。毕竟谁能料到应该在开总结会的骆闻舟会提前一个多小时回家。


和他几乎是前后脚进家门的费总眼疾手快地放下点心,捏着骆闻舟的肩就把他摁在了门上。 


骆闻舟当下就该想到“非奸即盗”四字,可偏偏被案件和上层压力搅得一团糊的脑子遇到费渡的吻就立刻失去了它该有的逻辑思维。


释放压力的最好办法主动送上门,谁能拒绝呢。 


骆一锅不愧算是被骆闻舟养大的亲儿子。表面上谁给饭吃谁是头,背地里的无意识行动还算能帮骆闻舟抓一把内贼。


被当面捉住的贼无话可说,几番谎话在嘴边溜了个来回,伸手就拽住骆闻舟的胳膊肘,“师兄,打个商量?” 


骆闻舟把手里滴滴答答的豆腐袋子和新买的桂鱼扔进厨房洗碗池,抬了抬下巴看他,“怎么着,费总是想商量一下一周多喝几杯还是多吃几个蛋糕?” 


费渡跟着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在他嘴边亲了一口。被妖力蛊惑的骆闻舟重重地从鼻腔呼出一口气,几乎是瞪了这位目无家法并且试图行贿的惯犯一眼。


紧接着就听到费渡一句足以把他拽下神坛的话:“商量一下,一会儿收拾我的时候,稍微轻一点。”


-


2.


事情发生的时候,费渡正在顶层的办公楼里。 


市中心响起消防车的声音不算什么新鲜事,表面的日理万机费总都没有从合同里分一部分心出去在意它。


直到那种吵闹声愈发接近,伴随着瞬间响彻整栋写字楼的警报声,费渡才皱了皱眉,把已经有些度数的眼镜摘下。


写字楼响火警这种事以前发生过,无非就是哪位挨了批的年轻人又躲在消防探头下抽烟,最大的事儿也只是当初五楼办公室的小白领们贪图便宜,用了廉价的小瓦斯罐造成的直径距离不超过一米的超小型爆炸。


办公室的落地窗恰好可以看见楼下广场,费渡察觉不对是在自己的手机响起前—— 他好像见到许多年轻人都在往外跑,而远处的小街上已经又开来了七八辆消防车。


手机铃声比起应急系统里这种刺耳的警报声简直是不堪一击,费渡有点庆幸自己的余光瞥见了电脑边不断闪起的手机屏幕。骆闻舟的声音混合着广播里有人调试话筒的音一齐灌入他的脑子里,费渡估计是因为早起有些发懵,停了几秒才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骆闻舟的话不太好消化,但广播里要求二十层以下的人立刻利用楼梯离开的通知倒是很简洁明了。


费渡分了一耳朵出去,才在广播放第二遍时理清了事情。楼里二十一层是新搬来的小公司,主打的好像是什么直播平台。就在刚才那家公司在一把火柴的作用下,成了现在市中心正在燃火的写字楼的罪魁祸首。


骆闻舟像是也在外面,手机里的声音嘈杂不清。他在粗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些什么,费渡答应了几声,然后突然叫住了他,“师兄。” 


骆闻舟没有搭腔,自顾自地告诉费渡找就近的带窗的洗手间,关键时刻别管形象要记得尽量弯着腰走。 


费渡往外望着除了人员其他都还算正常的楼面,又重复喊了他一句。这几年好歹是经历过几番大事磨弄的骆队像是又回到当年基层的愣头青年代,压着嗓子就骂了句脏话。费渡一愣,就听到他讲:“闭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个区的消防队都在往市中心赶。特警和市局里大半人也都得到现场做疏散工作,骆闻舟在逆流的人群里避开和人撞到,一边头也不抬地往那方向跑。


他害怕抬头就看到火烧得多严重。


今天是难得的大风天,出门前他还和费渡开玩笑问他要不要趁着风大去尝试一下某家新开的天台餐厅。那家餐厅的位置和费渡公司的某项新项目有点牵扯,前两天还因为客人的沙拉盘被风掀了这事儿上过热门话题。


现在他根本不敢想后来费渡是怎么回他的。骆闻舟逼着自己心里暂时只余下个能放费渡那副模样的地儿,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通通扔走,也包括有那么多少可能性会发生的事情,也一起被捆包强行压下。


“你闭嘴。” 他的声音因为迎风有点哑,但还是隔着手机对费渡重复了句,“闭嘴。” 


费渡站到了落地窗边,房间正中心的烟雾探测器正应景地快速闪着红灯,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笑了笑反而温声道:“好。” 


“按照我说的做,听到没有?毛巾没有就用西装就用领带,冲湿了堵住门缝。其他什么都别拿,跟你公司那些人一起找地方等。” 骆闻舟深吸了口气,再次强压下心里那些就快关不住的想法,“费渡,听到没有?”


“嗯。” 费渡无声地叹了口气,像只是在感叹天气炎热抱怨被子太厚那样,末了悄声重复了句:“嗯,我听你的。”


骆闻舟不能一直空出手拿着手机,他还没来得及有反应,费渡就已经擅自挂断了电话。通话断线的瞬间强烈的耳鸣声涌进骆闻舟的左耳,意识在那一刻像屏幕一样陷入黑暗,以至于几秒之内他几乎没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周边人群的尖叫,同事为了保护民众而不断高喊重复的话语,混杂着消防车警车一齐的警铃声把他强行拽回现实。


骆闻舟深呼吸了几口气,接过对讲机指挥着把警戒线往外延伸。


消防的云梯已经架起来了,但体系内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东西的延展度最高不过几十米,二十多层是极限。起火的点可能在云梯救助的范围内,只是在这种天气的助力下火往上烧的速度只会超出预想。


骆闻舟在警校时看过国外对废弃楼房做的实验,大火从一楼窜上二十层顶楼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一波波的消防员背着氧气罐进入大楼,骆闻舟可以动用权利让自己也换上一身防护服跟着上去。但他知道他不是消防队员,他不懂他们队伍之间的配合,更不会拧水阀找灭火点。


他是费渡的爱人,他是市公| 安局的警 |察。

他和百万同行一样有家庭,有个人情感,但也同时和他们一样都曾严肃宣誓过保障人民安居乐业 ¹。


他们有各自的职责使命,有各自存在的意义。即使灵魂深处渴望自私一回的想法已经贯穿了他的理智,骆闻舟也依然在警戒线附近一遍遍地组织附近的人群往安全的方向离开。


四周不断响起因为不耐热而爆炸的写字楼玻璃破碎的声音,空气里终于开始漫延出他臆想的焦味。


骆闻舟自始至终都没有往上抬头看一眼,可能是火烧得太严重,连在地面的人都能察觉身边的温度一直在升高。滚烫的热度撩过脊背,一路打进后脑,却没能让他在这炎炎夏日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热意。


消防车内的沟通频道不断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骆闻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希望自己暂时不要听懂内部的暗话。


二十层以下的所有人员已经撤离,周末的原因导致高层写字楼的逗留人员比想象中少了很多。四周围观的群众在疏散下只能站到最远处,骆闻舟靠在消防车背后,抹掉了满脸的汗。


时间永不停歇,时间又像是被困在了当前。


漫长的等待过去,在救护担架第一时间冲进大厅时,骆闻舟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火势可能控制住了。


不断有人被抬出,骆闻舟这时候不太愿意去想他们到底是受伤还是已经离开。耳鸣的声音再次刺入脑海,他闭了闭眼,发抖的右手差点没有握住手机。 


他给费渡的微信发了个表情。


他自己也说不清出于什么原因,脑子里下意识地只知道那是个以前每次费渡不回微信他都给对方刷屏时用的表情。然后基本上就会得到费总姗姗来迟的、包含各种意味的一个问号。


所以现在这满当当绿色对话框的屏幕里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表情的感觉显得十分不对劲。


骆闻舟又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看见大厅里居然聚集了数位看着白领模样的人。有医护人员在他们身边挨个查看,在其中一位错身过去的瞬间,骆闻舟好像望见自己心里那块地方的身影伫在那儿,右手还帮忙扶着一位女士。


一直到费渡真的走到他面前,骆闻舟的眼神才算多了些聚焦,心里骤然空出的那块黑影逐渐又清晰明了起来。


但他还是靠在消防车边,仿佛不倚着点什么不足以支撑他活生生的站在这块地方。


费渡全身上下都没有明显的伤,忽略衬衫上那些无伤大雅的灰污的话,也许没人猜得到他刚从什么样的环境下出来。骆闻舟咳嗽了好几声,才沙哑着嗓子问他:“你手机呢?” 


费渡懵了一下,弯眸正打算回说些什么,却就此被死死扣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费渡垂下眼眸,紧得过分的拥抱几乎让他不能呼吸,远方人群看着愈发拥挤,对讲机内的嘈杂声仍是在延续。费渡侧头,轻轻地在骆闻舟汗湿的脑门上亲了亲。


————————————————

¹ 引用自《人民警 |察入 |警誓词》


-



3. 


市局刑侦队办公区。


虽说案件每天都在发生,但这种令大众心悸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在燕城出现过了。几张办公桌临时搭凑出来的会议桌上铺满了各种线索图片,年轻的队长双手撑在桌子边缘,一言不发,


痕检的同事陆陆续续地送来更多报告,这案子的一丝一节却没得到太多细化,反而更像是在迷雾中心向四方伸出了更多看似细枝末节的路。


事情往上递的时候,连陆局都难得停下,让汇报的人重新再说一遍。


嫌疑人是本地一家私立托儿所的志愿者,女,三十一岁。


涉嫌故意伤害自己接触到的十数名未成年儿童,其中五名确认死亡,三名仍在重症监护室内观察,其余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有轻伤。


这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三岁,最小的甚至刚过周岁。而已经被控制的嫌疑人却一口咬定,是他们的父母伤害了他们。


近几年政策改变,随着年轻父母们数量增加,私立的托儿所也就在这种环境下寻得一席捞金之地。和幼儿园不太一样,托儿所更多的是帮助工作忙碌的大人们照看年龄不足上幼儿园的孩子们。 


大多数托儿所仅接受白天的托管,但事发的这家却是声称可以提供24小时照看的帮助。


骆闻舟刚接手这个案子了解背景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就认为当代哪里会有什么父母把一两岁的孩子整日整夜地托管在别人手里,这岂不就是和寄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没有区别。


但数据和他的理所当然全然相反。


因为人手有限,这家托儿所表示一晚上最多照看十个孩子,为此居然还有不少的父母提出反对意见,反对的却不是什么夜晚托管,而是托儿所可以接纳的人数太少。


背景卷宗是新来的实习生整理的,详细到每对父母的大致简历都一齐放在了里面。骆闻舟粗粗看了一圈,心里不由得骂了句没准备好养就别他妈生。


大部分受害者的父母都是某某企业高管,或是什么产业园区的总监,里面有两位和费渡那公司好像还有点关系。然而就是这样高薪阶级的父母们,也会选择在保证工作的前提下将孩子托养给私立托儿所。


从小基本衣食无忧的公子骆少爷终于对陶然那句“你不懂现在年轻人的难”有了更深的理解。


案件复杂的根本原因不在作案手法上,而是在锁定嫌疑人的时候,负责询问受害者家属的几位刑警集体到骆队办公室门口堵着,非得让他去再问几个问题。


骆闻舟第一反应是怀疑他们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询问家属这种事也得轮到他这位适合恐吓审讯罪犯的人上场了。


但在见过几对父母以后,他便沉默了。


“本来就不想生” “父母逼的” “没了就没了” 这几句话几乎在他们每个人嘴里都被提到。骆闻舟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人对于自己亲生骨肉的看法。用费渡的话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缺乏共情能力的人,而是一个对生命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的冷血动物。


相反的,托儿所其他员工对于嫌疑人的评价几乎全是正面的,唯一提到她不太好的地方也只是对于空调或者暖器的温度太过在意这件小事。


如果没有案件发生,光是听平时的作为。谁都会认为这些父母不配为父母,而嫌疑人却是拯救这些缺爱孩子们的。她对他们的关心无微不至,几乎到了比普通父母对孩子还要细微的程度。


有这样明显的对比在前,再加上嫌疑人死活都要咬定的“事实”。警方这边花了许多时间去一一确认每对父母的不在场证明,到最后所有的证据指向的,却依旧是那位被孩子们当做“天使阿姨”的志愿者。


法医科的报告终于把这件看似迷离的案子撕扯开一个角,真相随之显露的同时,骆闻舟把费渡从他的公司捉进了自己办公室。


本来想开口讲几句不遵守陆局“不许向外人泄露案情”命令的费总在走进刑警队的瞬间就闭上了嘴。他从小学会的察言观色在这种时候总是出奇地有用。


骆闻舟没多跟他说什么,只是把删去血腥照片的综合案卷交给他,然后就靠在一边的桌角上等着。


可能是等他这位所谓的专业人士发表点看法,也可能只是想待在他附近,像是这样才能在这种离奇之中找到一点属于现实的安心。


室内应该是不允许抽烟的,骆闻舟第三次下意识摸口袋的时候,坐在他办公椅上的费渡微微向后侧身,眼睛都没有离开案卷,右手将自己身后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


尼古丁和晚秋的冷风同时灌入混沌的身体,骆闻舟闭了闭眼,就听费渡问:“你们问托儿所别的工作人员的时候,除了暖气这一点,他们有提到嫌疑人别的'非异常反应'吗?”


“非异常反应?” 骆闻舟的眼角有些充血,皱着眉回想了一遍:“比如她平时会做的事情?” 


“对。比如有没有太过经常摸孩子的背和额头,或者喂他们喝过量的水和食物,再或是一直非常担忧地跟在某位孩子身边保护他。诸如此类的,这些应该都不会被她的同事看作异常,甚至会被当做她尽职尽责的证据,而最多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那个保洁员,还是谁......好像提到过一句。” 骆闻舟叼着烟往窗边靠了点,试着学起当时那位的语气:“啊呀,她看着就很爱小孩子啊。而且孩子们要是看上去稍微有点不舒服,她是真比那些亲爸妈都着急,恨不得立刻带他们去医院看呢。” 


“所以她有真的带孩子去医院看吗?” 


“说是带着几个去看过,门诊费也是父母出的,但好像最后都没有什么大事。怎么了?要是小孩真有点问题,带去医院看也正常。”


“真的有不对劲去医院才正常。” 费渡歪着头琢磨了一下用词,然后问他:“听说过'代理孟乔森综合征'吗?”


然后没等骆闻舟提几个听着相似的运动品牌代理商,费渡就继续道:“我最近正巧在看一篇与父母对于下一代的付出有关的文献。里面有提到一个症状,基本上多发生在单亲母亲或者医生护士身上。”


“他们会幻想自己照顾的健康的人有疾病,认为自己的孩子和患者需要得到治疗。严重的会刻意伤害被照顾的人,然后好向外界证实被照顾的人确实患病。这种病症确诊的案例比较少,国内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不多,但按照你们调查的结果来看,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矛盾点的猜测。”


“患有这种病症的人,最终的目标还是为自己博得关注和同情。她很可能从小也是像那些孩子一样没有得到父母关注,或者经历过离异,本身也是单身母亲。”


骆闻舟应该是在消化费渡的话,连烟被风带得快燃到指尖了也没有察觉。


费渡看了看他,伸手过去把他指尖的烟头拿走,摁灭在一边干净的烟灰缸里。窗户被带上,屋内好不容易攒存的热气这才慢慢重新聚集。


骆闻舟被这秋风吹得四散的精神气在姓费名渡的强效治疗下终于归位,他捏着眉心,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疲惫,“你刚说的,那叫代理乔,代理什么?” 


费渡笑了笑,长指撩过人胸口,把他身前别的那根笔暂时占为己有,然后在案卷空白的地方写下了这个病症的中英文全称。


骆闻舟突然眯起眼睛来回打量他的背影,满心满眼的居然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不小心沾了这种病症的百分之一。


笔尖收尾在最后一个花体字母的时候,骆大队长想明白了自己和精神病人的本质区别。他接过案卷,腾出只手捏了捏费渡看似过分消瘦的后颈。


-



4.


费渡这几年的体质有点怪,每次都非得在隆冬大雪天里生场病,仿佛是生理机能对于其主人早年前的不爱惜的某种反抗机会一样。


总之也不是什么大病,要么是连续低烧三四天也不见好,要么是单纯咳嗽到失声,却也没太严重的炎症出现。


骆闻舟抓着他在燕城几大医院从头检查到了脚趾,最后总结了医生们的结论:需要多锻炼,营养要全面,要提高免疫力。


于是“急需”营养全面的费总被迫答应了骆大爷那一周最多喝三次咖啡的无理要求。


要真让费渡每天跟着骆闻舟跑五公里倒是不太可能,但有关停了他不健康的饮食习惯这点,骆闻舟还是十分有把握的。大半年下来连费渡自己都能感觉腰上摸着像是比以前厚那么一点。


今年说来也怪,初雪之后直到现在费渡也健健康康的每天在骆闻舟眼前晃悠。经历过他半夜突然飙升的体温的骆闻舟十分不放心,睡觉前还是额头抵着额头感受了一遍对方的体温,


大概率是天气干冷的原因,加上这几天费渡饱尝了骆闻舟各种突然一下贴近又不继续下去的假君子行为,他干脆直接就着姿势翻身过去,坐在了骆闻舟的腿上。


“诶诶诶,干嘛呢!被子,被子盖好!” 骆闻舟急匆匆地揪住被子边追上他,结果被扣着脑袋摁着肩膀压回了枕头里。


屋子里暖气有点过热,骆闻舟感觉自己是个炭块儿,费渡往他身上这么一压简直就是两块叠在了一起。然而也不给他什么唠叨机会,费渡只低头下去吻了他的喉结,笑眯眯道:“补充一下营养。”


再往后骆闻舟就觉得费炭块终于现出原形,化成了一勺滚水,点滴尽数燃满了自己全身。


先起了撩意的费渡最后却是先投降的那位。他侧身怀里抱着那一半蚕丝被,一只手死死地捏紧腰上骆闻舟的手臂,在断断续续的喘。气声里弓起身体,还顺便用脚踹开了骆闻舟的睡衣。



费渡醒的时候已经快早晨九点了,身旁的被窝倒还是暖的。 


他难得清醒了没有立刻起身,反而卷着被子翻身过去枕到了骆闻舟的枕头上,半眯起眼望着窗帘角落溢出的光发呆。


眼睛明明盯住了东西,费渡却慢慢在脑海里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这种一眼二用的体验十分新鲜,可惜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之后房门外明显不是两只猫能作出的声响就完全带走了他的注意力。


骆闻舟一手粥勺一手面包的进来,耳朵边还用肩膀夹着个摇摇欲坠的手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抵在门口,见费渡醒了才晃晃两只手上的东西问他:“煤气停了,面包吃吗?” 


费渡冲着他眨眨眼,就听他对手机解释:“不是跟你说话,我问费渡呢。诶不是我说,这种事儿你还用跟我商量商量?人家一姑娘主动多少次了都,你两今年内再不成,骆一锅都看不下去。” 


电话对面的陶然有些无奈的笑笑,这才好意提醒道:“今年还剩大概,不到十几个小时?” 


“既然听懂了就加把劲,少跟我啰嗦别的。” 骆闻舟单腿站着用另外一只脚把两只明显都可以和他抗衡的猫挡在卧室门外,“行了,你安心去。其他都别管。”


电话挂断时费渡已经起身了,留了一床卷得不像样的被子,和他连睡衣都恨不得穿出西装范儿的背影实在大相径庭。


“今晚我跟陶然换了班。他再拖拉几次,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找着人陪了,”  骆闻舟收拾完了厨房,靠在门边心安理得地看费渡换衣服,“费总晚上有安排吗?没安排来局里喝茶。”


费渡的手一停,转身就着还没系好扣子的衬衣就往骆闻舟那儿走,到贴面前了才停,意有所指地往下瞄了眼,不紧不慢道:“那......请问骆队那儿有奶茶吗?”


反被惯犯将一军的骆队脑子里一下子全回忆起昨晚的点滴,他没好气地指了指床,要人把被子铺好,然后头也不回的赶紧暂时远离火烧之地。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别人的一秒和自己所经历的一秒并没有长短上的区别。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时间已经变得越来越快。


也许记忆还停留在月初,再回神时却是到月末了。也有可能总记得几件大事发生在不久前,真的搜索一下才发现原来它们早在五六年前,甚至是十几年前。


以前值班室的白炽灯老旧,一年四季都吊着最后一口气儿似的在头顶晃,骆闻舟不太愿意待在那儿。再后来市局翻新把整个值班室的光换成了暖色调,还特地给装了几块防雾玻璃,后门直接连接内部大楼,倒给所有深夜值班的同事许多方便。


这样的日子里,费渡这种金融圈小红人无论如何都得四处去露个脸,也算是让来年的股东们做生意更顺利些。


时间在电视和收音机的双重奏下流逝,骆闻舟一只手撑住脑袋,就正巧这么透过那块没半点雾气的玻璃观察到远处的影子。


黑夜吞噬了模糊的边缘,那一步步走向值班室暖光的身影却没半点不稳。由远至近,逐渐在他心里刻画出个人样儿。


费渡可能是喝了酒,衣服上沾的那纸醉金迷的味道瞬间填满了整个本该书写公正廉明的小屋。面对询问,他却只是把袋子里那杯热奶茶放在骆闻舟手边,然后俯身一只手撑在桌子边缘,一只手抵住对方的椅背。就这么垂首盯着他。


“来宝贝儿,哥抱抱。” 骆闻舟啧啧几声后,还是干脆地勾住他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费渡动了动嘴唇,无声地笑着对他说了几个字。







































评论 ( 34 )
热度 ( 1830 )
  1. 共3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薄醒不早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