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赌注 46
车的方向是逆光，车身被笼罩进阳光里，偏像是从光明之地开出来的。解雨臣看不清挡风玻璃后头的人，却知道那是他在等的人，他迎着阳光笑意更深，只在这刻将杂念消散进暖阳。
他正准备往家走，老太太突然又开门递给他一个纸袋，几句话提到点心和浇水的事，他就扭头回去回答她的话。
黑瞎子开车向来是稳当，方向盘很少乱抖，而现在那车沿着湖边过来，每行驶一段就被黑瞎子往内狠狠地打把方向，一路开得歪歪扭扭。
解雨臣正背对着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老太太的关注点在解雨臣手上的那几个小面包，她特地关照里面有坚果成分，让解雨臣记得不要加热过度。他微笑着道谢，称哪天一定请他们尝尝中国的食物，转身则一手牛皮纸袋一手花瓶往家走。
车并没有停在车库，而是一把方向头进到了花坛边缘，急刹车的痕迹显示了先前大有撞进去的意思。
解雨臣嘴角的笑意隐去，第一个进入脑海的想法是回来的人不是黑瞎子。他把花瓶换去左手，右手摸上后腰匕首。
家门没关，里面的情形他却一点也看不见。
车身几乎堵住进家门的小路，他踩上草丛往里走，看到的却是一路滴滴答答的血迹。
那些血滴从驾驶座开始，顺着那人的行走方向往家门口引。解雨臣停顿了不到一秒，拔腿就往家里跑。花瓶连带着牛皮纸袋几乎被他摔在玄关口，他刚进家，满屋的血腥气就淹过来。
解雨臣浑身发凉，窒息感吞没先前所有期待。
太久没接触到血液的味道，他对此却丝毫不陌生。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闻到血腥气，好比在晴空出现乌云，是他最害怕的事。他把门带上，立刻往客厅走。
黑瞎子半倒在沙发上，右手下了死力气捏住左肩，他没有穿皮衣，左肩附近的黑色风衣已经被鲜血浸透，血液顺着他的指缝还在往外涌。解雨臣呼吸都快停住，脚步却一点未停。
越是危急的时刻越不能被心思左右了处事方式。
黑瞎子没有说话，解雨臣凑过去扶住了他快倒下去的身体，将他扶正让他靠在沙发背，拿着剪刀就开始剪掉那件衣服。
“枪还是刀？”
他的动作极快，半蹲在黑瞎子面前把他伤口附近的衣料剪开，直到只剩下黑瞎子右手掌心捂住的地方。在没确认受伤原因前他不敢轻易上手，压血的力气太过会让伤口里的赃物嵌进肌层。
“枪 ”
黑瞎子咬着牙，从嘴里吐出个字来。一路硬忍着开回家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的指节泛白，却偏偏又被血液染红。大片的红色入眼，解雨臣心跳快得让他太阳穴跟着发疼。
解雨臣拿起纱布从他手腕处开始施力，把伤口处理权慢慢接替过来。
黑瞎子的肩膀不能用血肉模糊形容，因为解雨臣已经分不清伤口和衣服的颜色。血凝块和衣料腻在一起，怎样都无法下手。枪伤比刀伤难处理得多，子弹打进身体的瞬间压力足以让无数细碎弹片嵌进四周。
“子弹在里面？”
医药箱就在解雨臣手边，他戴上医用手套后才重新捏住纱布和衣料的一角。黑瞎子把嘴唇咬得没了血色，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解雨臣暂时理解不了，但没有继续问，只能从枪口入处燃烧范围确认这不仅仅是贯穿伤。他单手捏着黑瞎子下巴把他头扭过去点，边和他说话边把已经和肉黏连在一起的衣服迅速撕开。
解雨臣察觉到手下的人浑身僵住。他处理过许多伤口，却是第一次手抖得连剪刀都要拿不稳。
黑瞎子流的血太多了，他清楚黑瞎子自己也一定清楚，按照这种流血速度，等他处理完伤口黑瞎子就会在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的边缘。
衣服和伤口分开的瞬间黑瞎子闷哼出声，右手紧握成拳。二次伤害对于枪创伤口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要命的疼痛把他扯清醒，几秒之后又开始意识模糊。他好不容易缓了点，张嘴粗喘着气，声音极轻。
“两枪......”
黑瞎子的话没说完，解雨臣突然理解了他刚才点头又摇头的意思。
“第一枪贯穿第二枪弹片在里面？”
解雨臣探头在他肩膀后头扫了一眼，那里的境况根本不比前面好。两枪来自不同的方向，伤口内里的创伤面积就更严重。
黑瞎子闻言只是嗯了声，过量的失血让他眼前恍惚起来。他好像听到解雨臣说让他等等，好像看到解雨臣从面前走过去。
黑瞎子左肩连带着手臂已经痛麻木，疼痛并不是这种时候清醒的药剂，解雨臣才是。
他什么都顾不得，直接探身过去拽住了解雨臣的手腕。
解雨臣没想到他这么的大动作，骂了句脏话赶紧拿着手机回到他身边。黑瞎子的右手拽紧了他，而他就站在沙发前，由着黑瞎子向前倚靠在自己身上。
“定位这个手机，带着东西过来。”
解雨臣拨通了一个号码，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电话那头的人立刻答应，很快又多问了句。
“爷，什么血型？”
那是他的手下，解雨臣的手下绝非只在国内，这些人分布在世界各地。而他刚提的东西，是一旦自己或者身边人发生紧急情况无法去医院时，需要输血取血时用的所有工具。
黑瞎子靠在他的身前，脸贴在他的腹部，呼吸越来越重。解雨臣一只手摸在他后颈捏了几个穴位。
他没什么力气，解雨臣低头询问他之后，回复了手下的人。电话即刻被挂断，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垂首语气里掺杂着祈求般，
“瞎子...别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