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八仙桌 8


车内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留下的只有解雨臣控制的呼吸声。

断断续续的,偶尔轻得叫黑瞎子以为他睡着或是昏迷过去。

伤口的疼痛开始发作,车内的急救箱不知摆去哪儿了。解雨臣动了动指头,仍是钻心般的疼。黑瞎子知道他伤口大部分都在表面,所以没有在这块危险区域做过多的停留,而是选择开回了自己家。

他关车门的时候还是尽量控制力度,但是内心的火不会因为指臂就宣泄出去。

他生气在解雨臣一招一式之间把握不准的退让,生气他在危机时刻分心的举动。更多的其实是后怕,他完全知道那一次解雨臣如果没有躲开,他自己也无法在瞬间过去替他挡住刀刃。

现在的后果还只是受伤,以后如果分心,面对的就是死亡。

解雨臣像是知道自己犯错,当然,只是像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错误出在何处,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做事件整理,黑瞎子就拿了医药箱坐到八仙桌的一边。伤口被酒精消毒的疼痛远超过挨刀时的感觉,解雨臣抿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哼声。

就像小时候练缩骨压腿,像黑瞎子把他手臂控制逼他夺枪那时一样,他疼但是他不肯求饶更不可能放任自己痛呼。

他试着去寻可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物什,很快就捕捉到黑瞎子脑后发梢的僵硬。那是被他血糊住的地方。从他这个位置望,还能瞥见点他侧颈发干的血痕。他盯得久了,黑瞎子的视线也没有和他相对。

重逢见面就是腥风血雨,以后的日子大概更加不平坦。

“还回去吗?” 解雨臣打破沉默。

他能明显看到黑瞎子手上动作一停,紧接着纱布被他单指固定着缠上他的手掌把药粉裹在其中。解雨臣记得那瓶药粉,他小时候闻过,极其难闻的草药味道。黑瞎子一拿出来解雨臣就跑开,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对这种味道再也没有当初的感受。

人是会变的。

可是黑瞎子却一点也没变。解雨臣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样儿,他现在便还是那副样子。兴许身上多添了几道疤痕,几处记录他过往的痕迹。

“短时间内不了。” 黑瞎子往他靠近手腕的地方系了个蝴蝶结,在解雨臣收手之前就把他腕子捏着往屋里带。解雨臣没站稳,脚下踉跄了下差点被长凳绊倒。他掩饰尴尬似的回头看看那七扭八歪的凳子,也万万想不到这凳子在未来给他带来的后怕。

黑瞎子还是不对,解雨臣被他摁着处理完肩膀表皮伤口之后发觉到,他越来越不在状态。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看上比较狰狞的伤口的时候,解雨臣觉得黑瞎子真生气了。就算小时候把醋瓶翻在他的枕头上,把碗在冰箱里打碎,黑瞎子都没有对他动过怒。现在倒是让解雨臣有点心里无底。

“先休息会。” 黑瞎子让解雨臣坐在他的床铺上,他上身赤裸着,只左肩处有一块纱布被医用胶带固定。解雨臣还是把衣服套上,在黑瞎子面前赤裸,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黑瞎子全程并未和他有眼神的对视,不知是有意躲避还是气得不想看见他。解雨臣就半靠在那,捉住黑瞎子的手腕。

“先生......”

解雨臣这么喊道,疑问似的语气。黑瞎子这种状态让他实在放心不下,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最怕的也许是醒来后黑瞎子就再次不见人影。可是解雨臣听得黑瞎子轻叹口气,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拉开,语气是严肃警告参半。

“先睡,一会再说。” 黑瞎子说完便出了房间。在他冲凉之后才算是冷静下来。打斗之中解雨臣分心往自己这里看的眼神印在他心内,每每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后怕。

解雨臣迷迷糊糊地在他床上眯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头疼得厉害。伤口倒是不怎么泛疼。

他出去,黑瞎子并不在客厅坐着反而在那张被列如解雨臣不可以碰的椅子上端坐,他脸上什么笑意都没有,椅子被端端正正放在与砖线齐平的位置,一丝灰尘都寻不得。

黑瞎子察觉到解雨臣的目光,又是叹口气。

这次并不是真的叹气,他在缓自己内心的火。解雨臣很聪明,招式很稳,可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过于危险。

解雨臣站在远处,听得黑瞎子唤他。

“过来。”

他这才抬步走过去,直觉告诉他即使他平时电话里和黑瞎子开玩笑打诨,今天这种场景他们之间存在的还是教导关系。某种意义上,现在的解雨臣内心对黑瞎子除去敬意甚至有一些惧意。他像是猜到自己犯的错,又不敢认定。

在他的意识里,这种“关心”的存在是必要。

解雨臣发现八仙桌边上的长凳被摆在黑瞎子面前,而这东西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他的脚步刚停,黑瞎子立刻就接道,

“趴上去。”

黑瞎子的语气容不得解雨臣愣怔,解雨臣明明听清了可根本不敢相信黑瞎子说的话。他断断续续地问他说什么,黑瞎子便又重复了遍命令。他不动,解雨臣便也不动。

解雨臣当然知道趴上去的后果。

他们僵持到解雨臣觉得自己站得脚后跟疼,他就看见黑瞎子起身。他脑内警铃大作,转身就跑,黑瞎子捉他轻而易举。捏着他腕子就往自己身边带。解雨臣半推半就地跟着,辩解着不成句的话,

“我...... 先生,不是,先生我错了......” 他还是被拉着坐到长凳上,黑瞎子放开他站在他面前。

“错哪儿了?” 解雨臣听见黑瞎子这么问他,可他哪里分析出自己的原因。刚打算乱说一通,黑瞎子掌准他的心思似的补充,

“考虑清楚再说,不然更严重。”

解雨臣一听反而慌了,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此刻起身逃跑的机会是零,少东家在心里思量了半天,还是选择沉默。

“趴下去。” 黑瞎子重复道。

这一次解雨臣抿紧了唇,内心一万个不乐意。他不怕疼不怕打架时挨揍,怕的是黑瞎子给予的这种心理压力。

半晌,他双腿跨坐到长凳两边,真的趴下去。侧脸贴到长凳的时候才发现这哪里只是心理压力。

这个姿势对于已经成年的他实在有些过于羞耻。

黑瞎子的手掌在他腰尾骨轻拍了下,断掉把解雨臣裤子脱下的念头。解雨臣不小了,要让他记教训并不是要他颜面全无。他没用力道,解雨臣全身就紧绷起来。他双手还缠着厚重纱布,却只紧紧搭在长凳边缘。

他抬手便打下去,几乎是没收力地打在解雨臣臀上。解雨臣盯着地面的汉砖,牙齿抵上唇瓣。

是能忍受的疼痛,可疼痛之后带来的羞耻感觉逼得他快要挣扎。他的腿无处可放,僵硬地点在原地。已经成年的人被先生摁在长凳上打屁股,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黑瞎子不说话,解雨臣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好趴着,等他先生的下一下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等了十几秒,什么也没有。解雨臣下巴磕在长凳上,喉咙里启了个声想坐起来。黑瞎子的手掌再次打下来。

他立刻又不敢乱动,长凳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长,他只是勉强趴在上头。

可以忍受但是也还是有痛感,比起痛感更多的也许是麻。解雨臣分不清,他耳根透红,在黑瞎子手下轻微地挣扎了下。

身后没有巴掌落下,裤子的摩挲这才带给他后知后觉的痛麻。解雨臣手还是抱着长凳的边缘,双腿被长凳被迫分开的姿势太难受,太压着他的下身。

黑瞎子站在他侧边,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面对刀尖也可以分心?”

解雨臣抿嘴趴在那,无言以对。分心确实是他的过错,只是当下他才意识到那种片刻误差是有多致命。

“我只是......” 解雨臣轻声回道,他感觉到黑瞎子的手在他臀部附近,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我想看看你那有没有事...。”

他像是觉得这个解释过于表面,立刻又加了句,“我是怕你出事”

黑瞎子心里的火突然也就少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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