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醒不早

身后还是没有动静，解雨臣舔湿唇瓣后又开始望地上的砖线。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到处都落了灰，可这地面却干干净净的。

黑瞎子这会儿没话说了，解雨臣一句话把他噎得不知如何反驳。更多的是舍不得反驳。

他还是本着教训人的态度，手掌不轻不重地在解雨臣屁股上打几下。解雨臣正认认真真琢磨砖头与砖头间纹路的区别，这么一动，嘴里溢了个似娇似嗔的怪音出来。

解雨臣立即抿住嘴，耳根更红。他当然不敢让黑瞎子知道自己青春期梦里臆想的面孔到底是谁。他永远记得那一夜旖旎风光，即使在梦里他也好像真的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心跳和俯身压上的威严。他记得那天早上起来红着脸用水拍醒自己，记得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变化。

这种东西不该存在，解雨臣这么认为，他相信黑瞎子本人也一定苟同。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趴着，屁股上的疼劲早就过去，麻麻的臀肉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刻，身后有股力量将他整个人带起。

黑瞎子在听到那声吟后愣了下，拎着解雨臣后脖的衣领让他起来。解雨臣眨眼躲他视线，去折腾手上纱布的缠绕带。本来好端端的地方反而被他绕乱了，跟自己和黑瞎子之间的情感一样。走向他不可控制的心境。

“长记性。” 黑瞎子观察着他的小动作，沉默几秒还是开口，“你得为了你自己考虑，不是为别人。”

解雨臣赶紧讨好似的把长凳往一边摆，嘴里念念有词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

黑瞎子不再和他纠缠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从小到大这么几年他都没有对解雨臣动过怒，刚才在车里望着他满身血污的虚弱样子反而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心疼参半，黑瞎子烦躁地把外领解开，回头看解雨臣。

解雨臣被他周身气场镇住，却也没往回退。

他立在桌子边缘，即使身体控制不住地想往后退上几步，他还是忍住脚步。他刚想说话，黑瞎子就着满身凌冽的样子向他大步跨来。

似洪水般压迫而来的感觉，解雨臣呼吸重了番，半张着唇。

黑瞎子并不清楚自己的动作出于何种目的，那一瞬间他不是解家请来教解雨臣的先生，不是九门某种恩怨的棋子。他是他，刚刚和解雨臣一起穿越风暴的他。

他越走越近，解雨臣不得不微仰头去看他。

他们对视了几秒，久得如同一齐在天空跌落。解雨臣觉得自己急促的呼吸都尽数打在黑瞎子脸上，他瞒不住了，他想到梦里的黑瞎子想到浑身伤痕的先生。他想永远留在这种类似世界骤停的瞬间。

黑瞎子的手臂力量很足，一把就将解雨臣搂进怀间。一个拥抱，两人身体难免相触。

可就是那时候，解雨臣闭上眼，黑瞎子当了无事发生。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阵雨袭来，乌云飘走留下的除了空气里的闷热就只有鞋边的濡湿。黑瞎子留给解雨臣的是差点翻在他脚边的茶杯。

黑瞎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失神到打翻茶杯。

解雨臣把那杯子往桌中心推一些，黑瞎子已经率先往外走。



今天的晚饭在当年那家烧烤店，老板娘的儿子已经会满街跑着吆喝，破旧的电灯泡也换成了炽白的节能灯。街头那些小摊也都从破旧的帐篷换成塑料桌椅。一切都变了，解雨臣低头望自己的掌心，想着也许再抬头，这里就回成几年前的模样。

届时，他兴许还能因为不接受性别和家里还宠着他的人闹上几番。

他倏然捏紧了拳头，把臆想掐碎，跟着黑瞎子跨进那家烧烤店。黑瞎子从冰箱里拎了两瓶黄啤，想了想还是给解雨臣拿了个杯子。

他永远记得解雨臣小时候非要凑着他喝一口酒，瓶口的碎玻璃直接把他唇上拉了一道血痕。

那时候小，可以说他不懂事可以说他人来疯，说他什么都行。现在解雨臣早就不同，在黑瞎子走近他拥抱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解雨臣回不去，自己也不会回到当年。

不如好好地思考未来。

现在的解雨臣坐在黑瞎子对面，安安稳稳的坐姿也并不让他好受。衣料的摩擦把臀部的痛痒衬得更显著。他忍住了不去碰，只好低头看面前的塑料杯里冒泡的啤酒。

黑瞎子本来打算把这种颇有些尴尬的氛围打破，他刚举起酒瓶准备和解雨臣干杯，解雨臣突然就抬头道，

“可是先生......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还是小孩子，思维太跳跃。黑瞎子暗暗想着，闭口不回。他收回准备和解雨臣碰杯的酒瓶，把手边两串腰子一手一个塞进解雨臣缠满纱布的手里。 ​​​

“先生？”

“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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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吴邪视角）


我好奇了很久黑瞎子这种人的生活方式。

在我心里，他能蹲大街吃泡面火腿肠也能在米其林餐厅品尝鹅肝，总之他这样的人存在在任何场所似乎都可以理所当然。包括现在，他和胖子一起把他们家后院的八仙桌往外搬的时候，他还真挺像个民国时期的贵公子哥做苦力。

这张桌子有点年头，我肯定不信他说的什么从墓里搬出来的鬼话。这应该是他祖上就传下来的，四周边角保护得很好。要不是因为今天人多要吃饭，他也不会想着把它抬出来。

天色还没变暗，我站在院子里看久了太阳头晕，往屋里去也只能听他们几个拌嘴。

我给小花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可能还在开会或者在开车。小花这个人，你找他得看他的时间。不适时的电话永远也不会找到他本人。

八仙桌很大，四桌能坐八个大人。苏万正帮忙端菜，我去厨房那边溜了圈，才刚帮着摆好碗筷，小花就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小花脸色的骤变。

一直到上桌吃饭，他的脸色也没有好很多。我看着黑瞎子往他碗里夹了块鱼，心想着不就是吃饭人多了点，不至于被吓到吧。黎簇被胖子使唤着去拿酒，小花立刻把筷子一放就打算起来，说是要去帮忙。他和我坐在一张长凳上，黑瞎子坐在他右手边摁住了他。

“小花... 你没事吧？” 我低声问他，“你脸色看起来挺不好的。”

他还没回答，黑瞎子那头立刻就接了话头，“没事儿，小时候有点阴影罢了。”

“什么阴影？又不是被揍过。” 我随口说了句。就看到小花动作一停，突然就往我这凑。我往边上坐了点，正准备跟黑瞎子八卦好奇一下小花所谓的童年阴影。

小花看着我，笑眯眯地站起身。

妈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