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醒不早

点梗人 @缇娅  （虽然是吻别，但是这位宝贝死活要求我必须甜...所以，真的是甜的。）

——————————

  再往前走，就是黑瞎子说的那座废弃教堂。

  废弃这个词出自解雨臣的口，黑瞎子的原话是“小时候捉迷藏的怪楼”。解雨臣为此，没有在乎他口中的小时候指的是他还是自己。几天前他见过这座教堂在白天依旧阴森的模样，他站在半掩的门口，目光跟随着因为生锈而拖塌半坠的铁链锁扫视而上，心情竟也随之一点点沉下。

  且不说玻璃窗角破损灰尘满天，光是外墙的斑驳也已经把这座教堂的年龄段定位在五十以上。

  记忆中搜寻了几番，他就放弃。这座建筑物出现的地点离解宅有段距离，逻辑来讲他不应该熟悉这块地方。

   当解雨臣通过不再透明破旧窗户望进去，却发现里面的座椅出乎意料地摆放整齐，扶手上甚至望不见一丝灰尘。当然，他把这种“干净”归功于不清晰的玻璃窗，毕竟里头能映出来的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那会儿黑瞎子站在他的身旁拿了支烟却没点燃，只是让他记住这个位置，告诉他几天后的凌晨在这里来找他。

  解雨臣大概地一算，几天后是黑瞎子他们跟着三爷出发的时间点。

  他们那个阶段在长沙都不方便独自行动，身边的眼线绕是比豌豆黄排队的人还要多上几轮。尽管如此，解雨臣想，黑瞎子一定是有他的目的，也许是份口信也许是个重要物什。当下随口应了声，风就呼啸而过擦着窗缝撩出几声尖锐的鬼嚎，人心都燥了。所以他没听见黑瞎子压在喉口的那句话，也没从不再拥有清晰反光面的玻璃窗上看出黑瞎子的眼神。

  那不是猎物捕猎前的兴奋，也不是到手后的洋洋得意。那是比三月春风十月暖阳还要柔上几分的含情。

  风裹着情绕了他面前的人一圈又一圈，在无形间蜂拥而至又悄然离去。

  黑瞎子咽下了嘴里的话，现在不是时候。

  深秋的街道实在不是个交谈心事的佳处，解雨臣将身前的大衣裹紧了些，加快脚步。他的背影被老旧的路灯拉得漫长森严，再配上鞋底摩挲沙石的碎声，为这种静谧的地方添的诡异气氛只增不减。

  风在树影婆娑下肆意地刮过他耳畔，把他露出的耳朵尖冻得生疼。

  他在外几圈确认无人跟踪才敢走进这通往教堂的巷子，两边墙角散落着这么多年来无人问津的尘土，他快速迈步过去，扬起一片。微尘沾到他毛呢大衣的尾摆，又被好似魔鬼的风硬生生给拽走，跟着他身上那些不安一起散落进了身后的黑暗里。

  因为解雨臣望见黑瞎子站在拐角的路灯下，没站相似的靠在墙上。

  他双手插兜，外衣都没拉，由着肆虐的风往他衣领里头钻，抚着他脖颈上曾经落下的暧昧红痕——尽管它们现在只存在于黑瞎子心上。

  他由得了，解雨臣可不见得。

  等他走到黑瞎子身边，谁都还没开口。解雨臣伸手，拽着他两边的衣沿往他身前拢。黑瞎子嘴角划了个笑，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手。

  “什么东西要给我？” 解雨臣开口就问，也没有躲开在寒风中依旧温暖的手心。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天亮的时候他们必须分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免得有人怀疑。

  黑瞎子没应声，他一手仍是握在那一手就过去揽了他腰。稍稍一带力他们便调了个位。

  解雨臣被他压在水泥墙上，毛呢大衣的料子贴上粗糙的面，再摩擦几下这衣服怕是不能再要了。他却没介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黑瞎子放开他的手，把他面前遮了半张脸的围巾拉下。近零下的天气，他一路这么急匆匆地过来，呼吸全成了热雾闷在那，倒反而成了他取暖的地儿。他挑着他的下巴，作势凑近。

  “喊我来就为了亲我？” 解雨臣稍稍偏侧了脑袋，眼神却仍紧盯着。

  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起码没有第三个活着的人知道。他们对外从来没有什么过分亲密举动，在长沙这段日子又完全在两个地界活动，碰头的日子少之又少。

  “对啊... ” 黑瞎子倒不像是话里有话，可偏偏尾音轻散地撞进解雨臣耳朵。他在对方墨镜片上望见自己的样子，再透过那看似好奇的人影，捉到对方带笑的眼眸。

  “再不亲，也许就......” 黑瞎子把这话拖长了，吻落在解雨臣微凉的脸颊。

   “......亲不..” 他的话音被禁锢进解雨臣凑过来的唇里。

  对方伸手，在他夺回主动权前就倾覆过去，摁了他的后脑。唇瓣相抵，柔情反而被顶上嘶啦直响的破旧路灯影响得偏带了点不甘心。这趟险，他们都知道。险得连黑瞎子心里都没什么底气。那丝丝作祟的不甘心顷刻便化在他们相缠的气息间，解雨臣的手覆上他的后颈，拉近过来。

  有那么一刻，黑瞎子想，不如捏晕了他带走。两个人走去没有这么多破事的空地，享受这人生短短几十年。

  不过一秒这想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拥吻断在解雨臣偏首的动作里，他轻喘着带黑瞎子气息的气，眼角含着几分温，鼻尖抵住了对方面颊。这个吻太温柔，背后的含义软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黑瞎子望他，在那瞬间头顶路灯一灭。天已经透着昏白，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就该出发上路，把后背再次交给自己信不过的人。他此刻不知怎么，非要把先前被解雨臣断了的话头接回去。

  “如果以后亲不到了，可怎么办。会不会馋死？”  他开玩笑的语气更是让解雨臣一愣，这个人给予他太多面的性格，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对方也许是在自己这里寻求点并不起作用的安慰。他的手停留在对方肩头，毫不带力地捏上一下。

  解雨臣道，“那会馋死的也是我。” 

  黑瞎子就笑了，这个人太聪明，聪明得连他的下一句问话都提前回答。

  “成。点个头，以后可就没别的吃了。” 黑瞎子话里包含了太多意思，解雨臣却一点也没多想。以后也好现在也罢，他也没打算对自己的感情方向做出改变。所以几乎在他话音落定的同时，解雨臣点了点头。

  黑瞎子的手从他腰上摸下去，在他臀部拍了把。他整个人压过去，声音紧咬着解雨臣的耳朵。

   “永别了，解当家。” 他道。

  解雨臣弯眸，他虽暂时不懂面前这人的想法，可他对这话居然没什么异议。

  黑瞎子在他唇上多亲了口，拽着他腕子拐过巷子拐角。天快亮透了，透过教堂的窗，他望见那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上天空。

  教堂的门开着，解雨臣站的位置恰好正对神父讲台，也正对着那晨曦的初阳。黑瞎子站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紧扣在掌心。四周的嘈杂在顿时没了踪影，在他们眼里怕是只有对方的呼吸。

  太阳的位置太巧，到底是黑瞎子的安排还是上天的旨意。这已经不是解雨臣考虑的范畴，他在阳光即将攀过神父高台的瞬间，拉了下黑瞎子。黑瞎子也算知道配合，不去直视那过分耀眼的地方。他侧首，恰好落进解雨臣映光的眼眸。

  解雨臣盯着他，脸上随着日出笼罩大地的气魄也沾了几分豪气似的。他们紧握对方的手伫立在打开的教堂门口，这一日初升的烈阳反倒有幸成了他们的见证。可他们谁都没有迈步进去，只是因为，

   这一刻，他们站在了阳光下。

  黑瞎子拉住解雨臣的手，吻落在他无名指根。这是个仓促的事，是个过分仓促的事。他们当下自然是察觉不到的了，只是黑瞎子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解雨臣也是个想哪是哪的主。

  “早上好啊，解雨臣。” 他拉过他的身子，往怀里搂了搂。

  解雨臣弯眸道，“戒指这账，您看您是先挂账还是我宽限几天让您改天当面付清？”

『真正的救赎，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而是能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

——加缪